2015/06/12

EASY與李佳穎


EASY的歌總令我想到李佳穎。

做為小說家的李佳穎,文字的內容貼近著生活,卻又有種疏離感,如同失去深愛的人,當一切都證明著他的離開是事實,但恍日醒來之際,你又真切的認為這所有都是一場夢。勉強振作起來之後再度投身到忙碌的現實當中,刻意忽視內心的某個部分已經像是蒸發了一樣,空白空蕩。日復一日,人們無需特別去證明自己活著,但心中的頹敗卻不可知。

做為歌手的EASY,歌詞的內容貼近著生活,卻同時有種奇幻的感受,他有描繪感情的時候也有控訴這個世界時候,一方面感嘆著世俗一方面貼著夢的邊緣行走,然後像一名新銳的插畫家一樣,把我們習以為常的部分拆解變形,將隱喻的部分過分放大。迫使你看清辨識那些如影隨行的寂寞,說過的謊話,都只是內心裡最真實的形狀。有時候苦澀的歌詞反而朗朗上口,像我們總是自我解嘲故作輕鬆但其實內心麻痛。

那些絃樂譜出的故事,和電子節奏帶來的科幻感,交錯之際,彷彿回憶和潛意識相互作用。就像你對於過去發生的事越想越奇怪,平凡之中似乎有些荒旦,細節裡頭有些散逸的內容。若想接連所有的情節,則會有種懸疑的感受。
EASY的聲音高尖處總像是無法哭泣的場合中刻意隱忍著眼淚,近於哽咽又斷面乾淨,就好像李佳潁的文字時常像是在崩潰的臨界點一般,彷彿一切即將瓦解,但又在最後一刻隱忍下來。

肉體和靈魂之間的橋樑,搖搖欲墜的時候,我們仍然必需走過的那就是生活。而看似平穩的日子裡,每一刻也都如同潛藏著失控的因子,一邊我們戰戰兢兢的過活,一邊還冷眼旁觀看自己能墮落到什麼時候。

歲月中來去,心境一時彷彿返老還童,其實也只是如同高潮過後般徒增哀愁。人們都說時間的裂縫就藏在你身處的空間當中,但再一次上班的時候塞在車陣當中,你看著鞋尖上的髒污無可避免,再怎麼說這都是一雙你最愛的鞋呢,從頭看著自己,約莫都承認了所謂穿越時空大概此生無望。
於是不管是哈夫以爾那些看久了才真正色情起來的陳舊情色錄影帶還是直覺中你的公路電影和情色照片,欲望的表層隨著年紀增長,青春期一陣尷尬之後,除了情慾依舊誠懇,翻來覆去的就只剩下最無奈的現實。我們只好,用文字和歌聲,在無人知曉的時刻,將生活的細節沿著肌理仔細切開,找個日子再重新品味一番。

再讀過一篇,再重撥一首,屏息著,像是在真實的謊言被戳破,破滅之中,心慌卻藏有一絲期待。人們其實渴望著解脫

我和你都一樣,
沒有人不一樣,
每個人都一樣。

2015/06/05

一生之中,一定要走一趟蘭嶼

「一生之中,一定要走一趟蘭嶼。」

真正去過蘭嶼我才慢慢明白為什麼高中時那個歷史實習老師,總時常談論到她在蘭嶼任教的生活,和對那裡的懷念及嚮往。「那裡的人還替我取了一個當地的名字,若翻成中文便是鶺鴒鳥。」當她說起那時的點點滴滴,目光總不經意流露出思愁。

那一次我們到蘭嶼的時候已接近中午,在民宿裡稍微避開了太陽最熾烈的那幾個鐘頭,接著騎車環島。當目光不再追逐著那些奇峻的礁岩、迭蕩的浪花,或是逍遙的羊群,回到了無涯的海面上後,漸次我們的談笑也都靜了下來。蘭嶼雖然和我的故鄉共有這一片海,但在此刻總覺得他在此時所展現出的面貌,是截然不同的。海面並不平靜,但卻深長的像是智者般不語。不說,但又似乎能夠回應你所投射的夢想。一動,一靜,一念之際,彷彿找到了難得的平衡。
到訪過那麼多海岸,其中也不乏其他島嶼,他們皆如此壯麗遼闊,卻也沒有一個地方像蘭嶼的天際,如此低近卻不壓迫,天空仿佛在接納著你。人們總會在自然中發現自己的渺小,但在這裡,心情卻稍微有些不同,你會覺得自己存在是重要的,彷彿找到了重要的支持。

當夜幕降臨,天色墨暗,海的未知比起白晝時更添了神祕感,不知聽誰說過海是有生命的此時也都相信了。月色下,此刻他的氣息格外平靜,不濁不喘,想與他對話,卻要我們先聽聽自己的內心,這樣才能領會他的言語。他還說了,他自很久以前就已認識我們,那時候的我們還不叫現在的名字,也還不裝在這身肉軀。
星斗綴滿了夜空,海風將缪思帶往蘭嶼的各個角落,也將時間吹散。我想起吉本芭娜娜的「月影 」,女主角皋月最後站在她試圖振作的這段時間慢跑時反覆穿越的橋上,轉瞬間身邊濃霧圍繞,她最終如願在遠方的另一個橋頭看見了,她來不及告別的那個人。在人生中,你總會遇到一些難以言喻的魔幻時刻,在那一瞬間,你才發覺當下你所面臨的困惑以及不安,都將能夠在你自己的心中找到答案。
雖然我也是在數年之後才回憶起,那時的夜蘭嶼的海,其實很多道理並不是他單方面的告訴我們,而是透過了共鳴。

入島隔日我們得到消息,說颱風正往這座島襲來。正午過後,風中就夾雜著不安定的氣息,有時一邊的天空晴明另一半邊卻積起烏雲。我們依舊騎著車在島上四處逛,幾次都被雲雨追趕著,不免溼透了衣褲,狼狽的遭難卻仍覺得這就是夏天應有的歡暢。島上的日子讓人像個孩子,因為很簡單的事情開懷,對大自然的感召也深信不移。以往身處在陌生的地方,我總會有種不安其所的感覺,人群令人緊張,太過於開闊的環境令人心慌。在這裡,雖然眼界所及都是全新的景色,但令人感到自在。
颱風還未真正肆虐這座島,反而在近黃昏的時刻將雲朵染得豔濃。台東人對這樣的景色其實並不陌生,但在島上看著這天氣變幻莫測則更為深刻。一邊欣賞這難得的美景,同時也思量著退場機制。最後還是臨時決定一早候補班機離開。

隨著機身攀升,島上的一切逐漸縮小,岸邊的浪花化作一條銀鍊,哪裡還見著什麼羊群。日光昏茫,我卻覺得有些目眩,想要閉上眼睛,卻無法不去看著那離遠的島嶼,最後,眼界所及,僅有海與天,之間,我們彷彿正褪去了一場夢的顏色,重回灰濁的俗世,但回憶仍舊閃耀著。

我暗自許下心願,有生之年,一定要再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