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1/13

煙灰

我用餘光看見他吐盡一支菸的悲喜,嚼冰時不帶媚態不勾人的神情。一時之間覺得他們之間有幾分相似,但他又不吸菸,約莫也說不上來這樣的想法究竟有何根據。

「移情作用吧。」一旁友人用手指拉開罐裝啤酒,簇緊眉頭喝上一口。我回過頭不再關注那人的一舉一動,不讓自己陷入回憶中。

一直在他走了數年之後我才真正開始想他,才想起他其實是吸菸的,只是不在我的面前。然而曾在他的吻中嘗過的那菸焦味,卻令人十分迷戀。那時不願說,因為禁止他抽煙的也是我。

那幾日他來台中見我,整個午後我們繾綣相擁,聽他沒聽過的lily ChouChou,傍晚走過學校附近,不能牽手所以並肩偎著,巧遇班上的同學說我們樣子好神似,是兄弟吧。
不過是同樣單眼皮挺鼻骨,就被認作有著一樣的基因,日後我對這樣的誤解見怪不怪,那時卻只會用尷尬的笑容帶過。

他回台北後不久,我們就在電話裡分手了。

那些日子裡我不時會唱著楊乃文的不要告別,唱著我對明天的恐懼來自對今天的厭倦;我不時讀著他的網誌,讀著他不分行不斷句沒有用上一個標點的內容。細節無法被喚起,只記得那些字句如同他的行文一般揪結沈重。
他摹寫雷聲的時候就如同他的人一樣,短暫地經過了我,世界一時通亮,但隨即轉入烏雲厲雨之中。

體會過哭到無力窩在床角的那種痛,才明白眼淚流乾之後原來是一陣空。混沌之際走到同一層樓的室友房間,告訴他我失戀了。
「不早告訴我。」他作勢從冰箱拿出啤酒,我才又不禁笑了出來。

後來我們都各自有了新的對象,口頭上約了說要見上一面的。直到那天早晨接到他離開的消息,終究我是沒有去看他最後一面,因為一旦見了,就無法維持他在我心中最初的樣子。
雖然近年來,我發現自己已經無法清楚的勾勒出他的模樣,但我仍記著,我們單憑嘻鬧時的一個吻愛上彼此,然後在隔日早晨的床榻上相視時流下淚來。

一時還誤解了這樣眼神的交會就叫命中註定。

近日我想到他,總是想著在他生命旅途的終程,就像一隻快抽完的菸,從燃儘到熄滅過程中無聲無息,火光消逝的瞬間,吐出一口煙,就斷了,當最後一絲煙絮也隱匿至風裡,你僅能依憑衣服上殘餘的味道去證明,卻也漸漸淡去。

僅留下不完整的回憶。

我們沒有照片,沒有任何物品可以做為記念,真要說的話也就唯一一張和朋友一起拍的大頭貼。當我來到他以往居住的地方生活,發覺這座城市說要變也就變了,不為任何人留下線索。但我仍確信即使我也不再憑弔了,那時的他也並非完全消失,

而是和每個逝去的人都一樣,

化作煙灰,塵歸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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